第一次見到他時,只覺得是個輕浮的人……
但卻又讓人覺得,他也是個穩重的人……
真是矛盾的兩種感覺啊!
夕陽西下,餘暉從開啟的落地窗灑落在有著褐色中長髮的女性身上。一陣風拂來,二月初的風,仍帶有點寒意。Murrue隨手理理被風吹亂的髮絲,起身關起窗扉。
望著窗外血色般的天空,思緒漸漸被帶走……
原以為早已忘卻的情感、悲傷的心情,彷彿打翻了墨水瓶般,一點點的在心湖中擴散開來…
Murrue輕輕拿起放在矮櫃上的軍帽,白色的布料上,沒有一絲灰塵。很顯然的,主人有好好地保養它。但無奈的是,這是不可能的……
這頂軍帽的主人─Mwu Fllaga La,自稱為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已不在了……
「Mwu Fllaga La,隸屬於地球聯合軍第七機動艦隊,階級是上尉。」
「Murrue Ramius,隸屬於地球聯合軍第二宙域第五特務師團,階級是上尉。」
充斥著軍人味道的第一次見面。
Arch Angel正處於危急的情勢,此刻除了相信他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了。
而這唯一的選擇,也改變了我的一生……
Murrue倒了杯熱咖啡給自己,放任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中,視線無意中瞥見牆上的月曆─二月十四日。
「情人節嗎…?」
「降落成功。」
聽到艦員的報告,我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們才剛經過一場激戰。
「保持這速度前進,不要引起ZAFT軍的注意。Bagirul中尉,剩下的交給妳了。」發完命令,我離開了艦橋。還有點不習慣回到有重力環境,連走到餐廳都走了好一陣子。
理論上,我不應該在這時候離開艦橋,但我真的…有點累了……在第八艦隊的幫助下,我們再次存活了。但這次的存活,又是犧牲多少人呢……
「喏!」身邊遞來了一杯熱飲,啊…是他……
「愁眉苦臉的不適合艦長大人喔!」他笑著說著。
「又在開我玩笑了嗎?少校。」
很不可思議的,聽到他輕挑的話,反而讓我鬆了口氣。
我接過他手中的熱飲,輕酌了口回道:「是熱可可啊,我還以為是咖啡呢!」
「不喜歡嗎?」
「不,我只是…很久沒喝了…」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為了讓自己能保持清醒,而用咖啡來代替水喝了。
「聽人說,熱可可有安定人心的功用,更何況,今天是情人節啊!這就來代替巧克力吧!」他的語氣仍是輕快的。
不自覺的,我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起來:「情人節不是應該女方送男方巧克力嗎?」
「就不用拘小節了啦!」他拍拍我的肩膀道:「繼續加油吧!」隨即離開了餐廳。
看著杯中可可的一圈圈漣漪,我笑了……
「謝謝你……」
身為一艘戰艦的艦長,我很快又遇到了選擇……
在馬六甲海峽與ZAFT交戰後,我們進入了Orb領海。對方同意修理受損的Arch Angel,並補充彈藥。但交換條件是,要Kira Yamato去協助他們的研發。
聽起來這似乎不是什麼強人所難的條件,但我不想再給Kira君困擾……我看的出來,一直以來的戰鬥,給Kira君帶來很多壓力……
「啊……真是麻煩啊………」房間內只有我和Mwu,我很自然的喊出我的心聲。
他的習慣動作又出現了─輕拍我的肩。
他總是這樣給我力量讓我安心的。
「這是性騷擾喔!少校。」
數天後的激戰,我們失去了兩位志願軍,其中一名是……Kira Yamato……
「艦長,妳來幫我說說少校啦!」
聽到機庫傳來的通訊,我的心更不安了……
「少校,你在做什麼?」
「整備機體,我在想,現在Arch Angel的情況已經穩定,我也去尋找小子吧!」
「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沒事的。」
「如果連你也…那我……」
我到底在說什麼啊…這不是一個艦長應該說的……
如果連他也不在……
「我知道了。」
他沒有為難我,給了我安心的微笑。
他總是這樣,能輕易看穿我……
「調職?」
「Mwu Fllaga La少校、Natarle Bagirul中尉、Fally Allster二等兵授命調離Arch Angel。」從本部來的傳令官冷冷的述說著文件上的名單。
Mwu,也在名單中啊………
「真不知道總部那在想什麼,竟然在這時把我調去當教官!?」
「有你指導的話,前線可以少很多傷亡的。」我必須保持微笑送他走…
「總之,我會再和人事局反應的。」
「聽說效果不大喔!」
我緩緩的舉起右手行軍禮:「一直以來,謝謝你。祝你順風……」
看著他的碧藍眼瞳,我就再也看不到這溫柔的眼神了嗎………
不知是不是他再度聽到我心中的聲音…
他回來了!
在危急時分,他再度回到了Arch Angel。
「少校,為什麼回來了呢?」
或許是我一點私心吧…我希望,是我所期待的那個答案……
他露出一抹淺笑:「妳不知道嗎?」
我……
無法回話,
只能從加速的心跳…
和唇上的溫度…
去感覺。
他吻了我!?
那麼…
我可以解釋成,
是為了我嗎……?
「我…我不喜歡MA駕駛員……」
啊…我又在說不可愛的話了……!
但他總是有辦法招架我彆扭:「我現在是MS駕駛員!」
他的吻再度封住了我的口…
閉上雙眼…感受他令人安心的體溫……
『軍人不能談感情。』
接受過無數次這樣的教育…
但此時的我,只是名為Murrue Ramius的女人罷了……
軍人不該做的事,今天做了兩件……
微微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灰濛濛的天花板。
感受到枕著自己的手臂與自己所依偎的結實胸膛,從開戰以來,第一次在令人安心的懷抱中醒來。
手臂的主人雙眼依舊緊閉著,似乎是沒有醒來。
正打算起身時,手臂立即有人反應,阻止了我的行動。
「別走……」純屬撒嬌的語氣,真是的……
「不行啦!休息時間快過了。」
緩緩地起身穿回了軍服,回到了床邊在他耳邊輕聲道:「有句話忘了說…」
「嗯?」
「我很高興……你能回來,Mwu…」
不再是少校與艦長的稱呼,也代表著,兩人間關係的改變……
淚,無言地滑落……
Murrue輕輕拭去臉頰上的淚水,自言道:「我以為…我已經不會再流淚了…」
窗外的月光灑落,夜風從未闔緊的窗飛竄入,矮櫃上的軍帽應聲而落。就在Murrue回想著過去同時,夜幕也降下了。
沒有他在,對時間的流逝,已失去了感覺……
時間似乎依舊停在,他要離去的那一刻……
「MA駕駛員?」他輕握住我頸上的項鍊問道。
「嗯……」
「我一定會回來的,帶著勝利。」這是他給我的承諾。
然而……
「被主砲鎖定了!!」
「緊急迴避!」
「迴避不能!!!」
這一瞬間,我看到了什麼………
Strike……
消失在閃光中………………
「我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
「Mwu──────」
Murrue撿起地上的軍帽,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它……
「你說過……你會回來的………」
再也忍不住了,Murrue任由淚水滴滴落下……
「你說過……你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
風,停止了。
月光,消失了。
四週再度進入一片沉寂……
只有……低泣聲……
「Mwu………我只要你回來……」
嗶!嗶!
機械式的電話聲打破了這片沉寂。
也將Murrue拉回了現實,擦乾淚水,按下了接通鍵。
「我是Murrue Ramius。」
「Murrue小姐,是我啦!」
通訊的另一端是Orb的公主,Cagalli Yula Athha。
「Cagalli啊,有什麼事嗎?」
對方以行動代替回答─Cagalli退到一邊,讓Murrue能看到在Cagalli身後的人。
這一幕,
Murrue永遠也不會忘記……
完全沒有藥水味的明亮的病房,這裡是L4殖民地的一間私人醫院。
不顧『醫院中不能奔跑』的禮儀,Murrue奔向Cagalli告知她的病房。
從醫院大門到病房,明明只有幾公尺的距離,對Murrue來說,卻有如幾光年般的遙遠。彷彿過了幾十年,她終於到了她的目的地。
深吸了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已經離開ZAFT的退伍軍人Athrun Zala。
Athrun禮貌地點了頭說道:「他是在L5殖民地附近被找到的,找到時已沒有生命跡象,但經過當地醫院的搶救,他撐過來了。雖然…他…不再醒來…」Athrun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他轉移了話題續道:「在情況穩定後,L5殖民地當地醫院將他移送到設備比較新的這裡,因為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其身分的證件,所以才一直無法連絡妳。」該轉達的事都說完了,Athrun笑了笑,對房中的Cagalli道:「Cagalli,走吧!」
「謝謝你們……」
道了謝,Murrue腳步不穩地走向房中唯一的那張床邊。
終於,她看清了眼前的人,這個給自己承諾的男人。
顫抖地,輕拂上床上那人的略長的金髮、消瘦的臉頰還有那緊閉的雙眼……
激動的她沒有注意到,此時她的眼眶中,早已佈滿淚水。眼前恍惚的景象,就像是夢般……
淚,
再度落下。
但不一樣的是,
這不再是悲傷的淚水。
「Mwu………歡迎回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