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W]血色的永恆 (十一)

第十一章

九月天,是屬秋高氣爽的宜人氣候。
在山克王國王宮,莉莉娜的書房中,年少的公主正與鄰國的公主共同修習著先王所留下的「完全和平主義」。
只有這門課,無法交給一般的教師來主持,莉莉娜必須自己去體會父王所提倡的主義,時而和兄長討論,時而和老臣們討論。而今天,她選擇了和桃樂絲促膝交談。

「和平及戰爭的定義是什麼呢?完全和平的想法,是不需要軍備的。我知道,在這主義傳遍所有國家前,山克王國並不會是個安全的國家吧!我希望我們可以一起來思考,讓戰爭儘早從世界上消失的方法吧!」聽起來是遙不可及的飄渺台詞,然而莉莉娜是用著誠懇的語氣說著。

聞言,桃樂絲笑了,用著非常明朗的聲調回著:「實在是非常了不起的想法。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像莉莉娜公主一樣,深刻地明白著戰爭是愚蠢之事的話,戰爭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吧?那麼現在大家就不用提心吊膽地提防著數年前才結束的戰爭會再度爆發了不是嗎?」說著,沉默片刻,露出了看似嘲諷的笑容續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所有人都像莉莉娜公主的話,那麼莉莉娜公主的了不起就不顯著了。」

「並不是這樣的,桃樂絲。或許我剛說的話有些太自我膨脹,但是,大家明知戰爭是愚蠢行為,為什麼還要去做呢?這不是很奇怪的嗎?」

桃樂絲用挑釁的微笑回應:「莉莉娜公主,我知道為什麼戰爭不會消失。」調整下坐姿,桃樂絲用著充滿著好戰的口吻說道:「人類喜歡這爭,並且經由戰爭來滿足本能啊!」

莉莉娜搖了搖頭,「但是就結果來說,這會失去眾多的生命。」

「莉莉娜公主,我對結果一點也不感興趣。結果就算不去管它也會自然形成,人類在歷史之中不斷地戰鬥著,就像戰鬥是人類活下去的目的似的。所以,不是不該戰鬥,放棄戰鬥才是錯誤的!我是這麼想的。」

看著這樣的桃樂絲,莉莉娜的內心流過一股哀傷感…

(戰爭…就這麼摧毀了她嗎……)

莉莉娜壓抑住內心的悲傷,用著平穩但卻堅定的話語說道:「即使如此,我們更應該要能夠從過去的悲劇中學習,使它不要在未來再度發生。」

「這種前瞻的想法確實也是戰爭需要的。歷史會因這種人物的生命受到覬覦,而有巨大的變動。莉莉娜公主,像您這樣有著偉大想法之人,也會成為其中之一的。」桃樂絲的話就像是在預言莉莉娜總有一天會此被殺掉似的…

但是莉莉娜只是微微一笑:「桃樂絲,不用擔心。我,只要還活著,就要貫徹著父王提倡的完全和平主義下去。我並沒有妳所想的那麼偉大,即使我死去了,皇兄、山克王國的眾人們,都是舞台上的主角,這個主義會看到成果的,並不會因為少了我這個配角而停擺。」

堅定的回答,但是桃樂絲並未因此而停止追擊,她尖銳的提問再次展開:「莉莉娜公主,完全和平主義是強調要放下武器不是嗎?」

「是的。放下武器,是停止戰爭的第一步。」而莉莉娜,也是保持著平穩的笑容回應著。

「那麼,刀叉也會成為武器不是嗎?是不是連刀叉也要廢除呢?」偏頗又尖銳的問題。

然而,面對此等偏激發言,莉莉娜並無不悅,反而露出更加深遠的笑容,「若有這樣的人士,要拿刀叉來宣戰,請便,我會準備好豐盛的大餐等著對方前來的。」

沒有預料到莉莉娜會如此回答,桃樂絲露出了難得的驚訝表情。意外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莉莉娜則是繼續溫和的說:「完全和平主義,並不是一昧的要人放下武器,當然也不會愚蠢的認為沒有武器就不會有戰爭。但是我深信著,人與人之間,沒有不能溝通之事。不會有人希望看到自己所愛之人傷心難過,生命之所以可貴,正是因為一旦生命消逝,勢必會有人落淚。解除武裝,讓我們坐下來交談,理解正是和解的第一步。」


門外,金髮碧眼的少年正注視著這一切。

「您怎麼了嗎?卡特爾王子?」山克王國的年長忠臣帕岡關心的詢問聲傳來。

「帕岡先生午安。」卡特爾先是禮貌的打招呼,然後回道:「本來是應米利亞爾特國王的邀請,下午和莉莉娜公主們一同修習完全和平主義的課程的…」

可是由於沒有確切的時間,所以卡特爾來到門口的時候,莉莉娜與桃樂絲已經先行開始了。從書房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兩人辯論的精湛。卡特爾也因此不便中途進去打斷,原想就此作罷,然而莉莉娜的堅定話語,卻將卡特爾緊緊抓住…

即使沒說出口,帕岡也明白卡特爾為何在此駐步不前。他並未多問,而是改口說道:「在此久候辛苦您了。」說著,便表明要將卡特爾帶往休息處。

然而卡特爾並未離開的意思,而是注視著房中的兩位公主,淡淡說著:「莉莉娜公主她…真是位了不起的人啊…帕岡先生。」
帕岡沒有回話,他保持著沉默讓卡特爾繼續說道。
「我們同樣身在和平的環境下,她卻能深刻了解到戰爭的本質,並以她那顆溫柔但卻又堅強的心去面對有著戰爭傷痛的人。」說至此,卡特爾露出了苦笑:「而我…只會單純的遵照父親所安排好的道路前進,茫然而不知自己的定位,我…其實是什麼都做不到的沒用之人吧…」

「並不是這樣的,卡特爾王子。」

卡特爾抬頭,眼瞳中充滿著不解。

帕岡年邁的臉龐雖未帶有笑容,但卻讓人感到親切。他用著溫厚的聲音,誠懇地說道:「您能誠實面對自己的弱點,這已經是有著莫大的勇氣了。一定有您能做的事了,您還年輕,有著無限的可能性,重要的是,您是否有著想要為他人做些什麼的心,而您又能否踏出這第一步。」

「第一步是嗎…」卡特爾咀嚼著帕岡的話語喃喃說道:「能做的事,必須做的事…」



一週後,到了荷遜馬戲團進宮領獎的日子,荷遜一行四人在帕岡的帶領下入宮中。
走在富麗堂皇的廊道上,迎面而來的是,身著劍擊服的金髮少女。

「日安,桃樂絲公主。」帕岡禮貌行禮,在行禮的同時,也向身後的其他人表明了這位少女的身分。
在山克王國,桃樂絲有短期專屬的劍擊室,除了和莉莉娜共同學習的時間外,桃樂絲幾乎都會在劍擊室出現。
桃樂絲帶著一貫的自信笑容和帕岡點頭回禮後,正要繼續前往目的地的她視線尖銳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人─

「張五飛…?」帶有半分懷疑,桃樂絲喚出了對方的名。

這一瞬間,五飛停下了腳步。雖然沒有任何回應,但是五飛的行動已經明白給了桃樂絲肯定的答案。

「最年輕的學識證照持有著,您是非常有名的。」進而,桃樂絲笑了,是嘲諷的笑容,「您真是了不起,在張家村發生過這種事後,你還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出現在山克王國的皇宮,真想不到,您竟然能夠如此平靜地前去米利亞爾特國王見面?」用著只有兩人聽的到的音量,桃樂絲用著輕鬆的口吻丟下驚人的話語。

五飛微微睜大雙眼,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然而桃樂絲並無多加理會,繼續自顧說道:「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桃樂絲‧克修理納達‧卡塔羅尼亞,我的外公正是迪爾麥優國王。」
留下充滿挑釁意謂的發言,桃樂絲頭也不回地朝著劍擊室走去。

「五飛,快跟上來啊!」並無注意到兩人的對話,荷遜叫喚著團員。
而五飛,失去了任何表情,像是機械般地跟上前去,內心的震撼徹底奪去了五飛的思考能力。

(米利亞爾特國王…和張家村的滅亡有關聯…!?)

在王宮的宮殿大廳中,會場已做好頒發證照的準備,只等著迎接受獎人與頒獎人進場。此時,一名騎士推開了大門,兀自踏進宮殿。無人阻止他的行動,因為他的身分是高貴的皇家騎士,而且是國王專屬的皇家騎士。褐髮藍眼的少年,就這麼走到王座旁站定位。
無人懷疑為何幾乎沒出現過的騎士會在此時出現,無人疑惑為何只是個平凡的頒發證照典禮但這名騎士卻有著絕對的警戒,更無人從他那面無表情的臉龐中發現他那若隱若現的殺氣…

復仇的騎士、悲劇的少年、自責的國王、潔白的公主,主角們一一到齊,血色的序曲,即將展開……